Oh My PhD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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眼见着又到了一年开学季。从寒(哦,现在只能叫春节假期了)拖到五一拖到毕业再拖到开学,终于还是抽出时间把这篇文章憋了出来。

开端

2017 年,大三下。那时我还在纠结到底是出国,还是留在国内读研。本科快要毕业的时候仍然对未来不知所措,而学校除了课本知识并不怎么教你别的,尤其是物理这种不面向实际应用的专业。我们系当时的保研比例大概是 30%,绩点 OK 一点的话并不是很大问题。纠结了一番之后,虽然报了托福,但还是决定不出国了。一是没有什么科研经历并不能申到好学校,二是感觉出国读博想 quit 的话也不好找退路。

可我还是觉得只留在本校多少有「浪费」,就报了清华高等研究院的博士项目。高研是国内凝聚态理论的重镇,当时比较火的机器学习 + 重整化的方向也有老师在做。比起其他地方,高研的竞争不算激烈,但我还是面试挂黑板了。第二天出结果,果不其然没录。坐在高研的台阶上看七月的夕阳,有点不甘心,又对自己并不扎实的理论功底表示很无奈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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「科学馆是全国有志于科学报国的优秀青年心目中的圣殿」

之后回了上海,象征性地找几位老师要了推荐信,走本校保研的流程。于是大四便没有实质性的压力了,上课、做毕设、再毕业,就这样到了 2018 年的暑假。

沉淀

研一基本延续着本科的生活,还是上课为主。很多熟悉的同学还在本部,便三天两头往邯郸校区跑。但是这样的日子久了,慢慢却感觉迷茫了起来。就有点像最近沉迷其中的 Minecraft,虽然有一个主线任(打败末影龙解放末地 vs 毕业并且拿到学位),但不看攻略想打下来几乎不可能;而主线任务之外的无尽可(生电、红石、建筑、mod……),同样,全靠个人摸索也是异常艰难。

到下半学期,我还是没有想清楚具体该做什么方向;甚至更进一步,我开始想到底是不是还要继续做物理。课还是照上,助教还是照做,但文章却没有读不下去的欲望。看周围同学在不断前进,而我每天不知道在干什么,就真的非常焦虑。

有一天突然地特别想回家,我知道再这样下去确实不太行,便推了助教的活,跑到长海医院看了心理科。量表结果似乎是轻微抑郁 + 焦虑来着,但好在不严重,没到需要药物治疗的程度。出了医院,走到江湾体育场,看到放学的小孩在疯玩,一下子感到这种才是真实的世(于是自此就养成了溜出来散步的习惯)。

心结还是要自己解开。当真的把退学当成一条路考虑的时候,很多问题也都不是问题了。逃避并不可耻,有时候也很有用。读书十几年的沉没成本看起来巨大,但和把自己搞崩溃相比并没有什么大不了。而最难过的反而是自己这一关,对于一个习惯于一路披荆斩棘的 PhD,要接受自己一事无成的事(而不仅仅是嘴上说自己菜鸡)其实并不容易。

转机

我从大三大四的时候开始研究 LaTeX,日渐上头,又慢慢对字体产生了兴趣。那时恰逢 the type 最活跃的一段时间,在上海也能参与各种活动、认识很多有意思的人。于是我就开始考虑要不要转行。调研一番后,国内外的字体设计专业门槛都不(好吧,国内其实并没有),还要设计类本科背景 + 作品集。同济有一个人工智能和设计交叉的专业,看起来跨专业考研也只有计算机方向的可以试一试了。便在刚考研失败的室友的鼓励下,买了四本书开始准备。

然而摆烂许久的我已经狠不下心来专心复习考研。明明身边有一条好走的路,只要顺利走完就有博士学位,却偏偏要选另一条还不知能不能走上的小路,更何况路的尽头是什么我也一无所知。

这种纠结之下,我看到了 3type 开办的西文字体设计课。2018 年的暑假我就已经关注了,但当时还没有 mac 机,就只报了最后一天 Eric 刘庆的文瀛讲坛。2019 年换了电脑,也有了一点积蓄来负担上课的开销。将近两周的课,我做了第一个比较完整的字体,算是敲开了字体设计的大门。

真正的转机几个月之后才到来。3type 的小伙伴们也看到了我在技术层面能做点事情的能力,想拉我去做点工作,于是一拍即合。那天在陕西南路 7 号口,看到 dxy 和 cli 朝我走来:午后,初晴。浅浅的笑,温和的光线,覆下来,每一寸毛孔都因此通透了,都暖了。

之后就一直零零散散地做些 Glyphs 插件,3type 的活动也可以蹭一蹭,直到疫情。

正经的科研居然到疫情才开始

TypeSchool 之后我反而没那么纠结了,也不再考虑考(或者说终究是没有勇气彻底转行)。虽然正经的科研尚未开始,但毕竟看了点文章,还是有一些正反馈的。

20 年初疫情开始,这下可以光明正大在家摆烂,网课随意上反正有录像,作业到 ddl 前一晚再熬夜补,昼夜颠倒、精神错乱,新买的 iPad 最大作用便是玩游戏。五月份,老板问我最近怎么样,自然小半年毫无进展。不过她倒是给了一个新的问题,还约了几个合作者一块儿讨论。趁着这个机会申请了返校,毕竟在家实在是过于摆烂了。

那时我们组里的比较关心的话题主要有两块,其一是拓扑序和纠缠熵,其二则是张量网络和全息对偶。这个新的课题实际上是注意到了 Fendley 和 Verstraete 一群人的工作,可以通过所谓 strange correlator 把拓扑序映射到共形场论中。而共形场论由于其对称性可以严格地生长出全息张量网络,从而有可能来解决一些 AdS/CFT 的问题。而且一些拓扑序模型有具体的数据可以进行计算,即使解析上做不动,也可以跑一些数值的结果出来。

到暑假,我学习了一些 iTEBD、TRG 之类的张量网络算法,跑了几个 examples,初步验证了上面这种思路的可行性。紧接着准备 qualify 考试,电动 + 热统 + 量力的笔试和研究进展汇报,也算顺利。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都在调试代码中度过,至今仍记得因为漏了一个共轭至少花了一周时间去 debug。

再到 21 年,疫情的压力小了不少。我先是去中科大访问了几天,又跟着组里学长和来做毕设的学弟一块儿在深圳量子院呆了一个月,在孔良老师这边学到了不(现在都忘掉了的)数学。不得不承认,地铁站里匆忙赶末班车的路人、到了周末就关门的小饭店、几乎没有历史的博物馆,深圳的确是一座属于奋斗者和打工人的城市。

[TBA]